辻音みこ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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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吊人利维坦

其一


“来了。”金木研还没有坐稳,就被男子赶到偏房,随着木门被匆匆合上,将光亮和植物香水味一道隔离开来。

金木研目前唯一的好友结野开的诊所,这天接待了一位五感丧失的患者。坐在轮椅上的人想象不到年龄,凹陷的乌黑眼窝,干柴般枯瘦的五指不安地交络着。

“20岁?”
“是的。结野医生。”女仆一样的人回答道。
“从两年前开始五感逐渐衰退,视觉、听觉、触觉,然后是味觉。近期已开始拒食,是这样吧?”
“即使作为喰种勉强被捕,奎库利亚也不会接收先生的……先生只有死路一条!”女人突然放大音量,手指绞着衣料。

结野已经不想听下去了,他的食指烦躁地敲着杯壁。
大抵是些放纵的富人,成为瘾君子后不愿舍弃生命却又经受不住痛苦,又企图花钱求得片刻舒缓。

“……我这里的呼吸面罩也不会比别的地方好。”结野压下了喉咙里的怒火,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默。

金木贴上门,透过细细门缝盯着患者。他知道那是谁,为CCG高层提供技术设备的ONELIMIT公司的CEO的次子,曾为二代Rc检测门提供生产。几个月前还是意气风发的若子,现在却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。
……喰种吗,居然想到用这个方法苟活。成为“非人”根本就不像她随口说说那样轻松。

“效仿喰种”这种类似于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做法,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新型的蠕虫病毒,散布到了人类社会中间,无解而可怖。

金木研靠在门板上任凭悲伤弥漫在眼眶里,突然门就被打开。他踉跄了一步,“打发走了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结野敲开打火机低头点上烟,顺手递过去一支。金木摇摇头拒绝。“像那种一看就活不久的人,会给我招惹麻烦的。”

“还有你,金木。”烟雾缭绕中金木感到被结野瞪着,他的手指定定指着他。“还要坚持共喰的话,你的器官也会衰竭的。”
金木心底一阵心虚。他的身体状况逃不过医生的眼,天平剧烈地摇晃了起来。

“喰种和人一样,也是有临界点的,”结野抖着烟头,“金木你的临界点是在一年前吧?过度共喰、脑部受损严重,这足够加速了你的衰弱。”

金木把目光斜向一边,保持着他惯有的沉默。
烟灰伴着火星子灭在玻璃烟灰缸里。半根烟狠狠地戳在里面,捏着它的手的力道有些愤怒的意味。

“也就是说,从一年前开始你的再生速度已经开始下降、胃的消化能力也大不如前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而你还毫不自觉地受伤,甚至还企图通过共喰来加速再生?”
金木没办法再无视结野的质问,他望着青年医生的视野却突然模糊,突如其来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掉出眼泪。
“啊,抱歉,不是……平子都和你说了?”

这次换结野哑口无言。他开始扶住金木的肩膀,又惊又忧地大声呼唤他。金木揉了揉接收过大分贝的耳朵,“我没事的,我不会成为那个人的。”
他缓缓说道。

“晚上11点在这里汇合吧,我送你去7区。你不能再待在13区了。”结野拿出一个保险箱。“今晚过后,你就是「库因克」了,无论是「眼罩喰种」还是「准特等搜查官金木研」亦或者「独眼之王」,就都死了。”

结野急促而有特点的音调传进他的耳朵里。
他知道结野是前一等搜查官,可以对外宣称私自做库因克而让金木“假死”,可是他为什么要犯这样的风险?就连结识他也是,本名也是。

无害,也无解。

“嗯。”他选择信任结野,只能点头。

“白鸠还在外面吧?现在出去很危险,再待一会吧。”结野扒拉了一下百叶窗,眉头久违地舒展开来。

结野给他冲了咖啡,熟悉的香气让金木有些许恍惚。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,结野甚至讲了他大学的逸事,原来他也曾在上井大学就读。听到金木肄业又开始安慰起他来,对他开着玩笑,讲到后来金木也抖着肩膀笑了起来。

傍晚金木匆匆地道了别,他趁着昏暗的天色拐入小巷。


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,他绝对不会离开结野的诊所,在被敌人拌住的时候也不是选择战斗而不是撤离,造成了让他后悔至死的结果。




金木在11点半的时候带着一身血污跑到了结野的诊所。首先敏感的鼻子闻到了血肉的甜香,抑制住了发狂的冲动后,他发现诊所大门敞开。

血血血
血血血
血血血
血血血
血血血









金木呆滞在原地眼神空洞。
他已然崩溃。

一切传达的事实太过明显。然而眼眶已经流不出什么,早该停止的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。

他疯了一样地跑上二楼,走廊没有明显打斗痕迹。黑暗中地板上似乎有着湿漉漉的脚感。结野的办公室敞开着门,然后他看见了。

结野白天准备的银色保险箱,静静地躺在地上,量过于巨大的血浆从明显盖不住的箱里涌出来。

金木踉踉跄跄爬过去触碰箱子。

他哭不出来,叫不出来。

绝望和崩裂般的悲戚堵满了喉咙。他又一次将身边的人置于死地,原来他一直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。

金木研在那个晚上哭尽了二十九年来所有的眼泪,带着箱子消失在了13区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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